Moria Flaig
28. März 2017
小鎮Schiltach
新階段:識字法
中文讀寫異常地困難,諼諼的英德閱讀也是我自己教的,卻猶如野馬奔馳,學得非常地快,中文卻是老牛拖車,前進得十分緩慢,唉!中文不僅是難學,還難教咧!
我曾經讀過一篇研究雪梨地區母語教育(在澳洲稱為community language)的比較,作者拿雪梨地區其他的東亞族群來做比較:日語與韓語,在雪梨日語與韓語的教學成果皆遠遠地勝過中文,然而在雪梨使用中文的移民多過這兩個語種,我所知道的日語與韓語學校每週只上課三小時,德國學校上課只有一節不到一個小時,與中文學校的六小時相比,中文學校比人家多出了一倍,比德國學校多六倍,怎麼效果會比較差呢?為什麼會這樣?
我想,絕對不會是缺乏語言環境,所謂輸入不足所致,正如大家所知,日語與韓語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拼音文字。然而中文卻非如此,若非習得三千字,是不俱有任何的基本閱讀能力,就以兒童來說,至少也要習得兩千五百字,才能夠閱讀童書。可見,中文教育的困難在於:國字難學。
然而,如何找到一個有效率的識字方法?是我一直以來所感興趣的課題。我曾經讀過香港大學的一項研究計劃,稱之為「高效識字法」,與傳統的識字法不同。傳統的教法通常以習寫國字來識字,然而香港大學以「直接閱讀法」來教學,在教導國字上,沒有分析字形、比較字形、沒有使用音標、大幅度地降低習字的時間,全部以直接讀、直接識字來進行。
研究者建議,學校不要考聽寫、默寫,也不要考寫國字,小學低年級的學習重點應該放在識字的訓練上,而非寫字能力的訓練。經驗證明以這種教學法,可以加速國字認讀的速度、提早學童獨立閱讀的年齡。
基本上,我家也是採取這樣的進程,就連英文、德文也是以大量閱讀、從閱讀中學習拼字。在中文教學上,我一樣採用直接閱讀的方法,讓孩子多讀、多認字,以增加閱讀經驗來增加識字量。尤其是在第一年,我不管他字記得牢還是記不牢,我的原則就是多讀、多看,同樣的字往後會反覆出現,眼前記不住,以後再遇到時,說不定就記得住了,久而久之,自然就能夠識字。
至於練字嘛!主要是讓孩子熟悉筆順和描繪線條,雖然諼諼也快七歲了,但是他手的發育很遲緩,寫的能力很差,線條的描繪和掌握都還要靠「描」,沒有辦法自己寫出字來,目前習寫國字的目的是在幫助國字的認讀,而非在於培養寫字的能力。
慕尼黑寧芬堡
然而,「直接閱讀法」是以「背書識字」的方式來進行,其實不是我刻意要求孩子要背書,而是諼諼自己的學習方式所導致的。諼諼喜歡聆聽記誦,表現了聽覺記憶強的一面。這可能和他嬰幼時期聆聽繪本朗讀有關,無論成因為何?總之,這是他最熟悉的學習方式。
所以諼諼學中文的方法也是那一字訣:「背」,雖然大字識不了一籮筐,無論是課文、讀一讀、比一比、童詩花園,只要一經他的耳朵,統統錄音起來。一上的課文都很短,媽媽還沒有察覺孩子是在背書、不是在認字,等到上第二冊一下時,課文長度加倍了,要一口氣背出一整篇課文,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漸漸地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。原來,諼諼是個字盲,朗讀課文完全靠背誦,而非認字。
同時,媽媽不得不驚異於,統統背起來的功夫,孩子是怎麼辦到的?
倡導讀經的王貴財老師說,小孩子的理解差,記憶力強,所以正是學習古文的好時機,小時候讀不懂,沒關係,只要記得住就行了,將來孩子自然會不斷地反芻,在成長的過程中,自己會慢慢地理解消化,這稱之為填牛。若不把握這個記憶力強的黃金時期,錯失了這個時間點,以後要實行古典教育,孩子就沒有囫圇吞棗的能力了。諼諼善於背誦充分地顯現出「囫圇吞棗」這一個特性,但識字卻相當地吃力。
但王老師也有說,讀經識字如同煮湯圓,我們同時煮幾十個、甚至幾百個湯圓,一開始沒有動靜,經過一段時日之後,字會一一地浮現,逐漸地孩子就一一地把字給認出來了。的確,經過了一年半的時間,媽媽煮的湯圓終於漸漸地從鍋底浮現,諼諼終於會認字了!
此刻,媽媽驚覺於自家的識字教育竟然也是一種填牛教育,差只差在,人家填的是四書五經,我填的是國語課本。論文字的境界,即便我本人喜歡兒童文學,並不認為兒童文學是缺乏意境的語言文字,但不可否認的是,國語課本遠遠不及於四書五經流傳千年的古老與雋永。媽媽猶豫著:要學永垂不朽的絕妙好辭,還是即時新聞?
最後,我還是放棄讀經的路徑,機械式地記憶重複性的知識,是最沒有創造性的學習方式,為什麼媽媽還要孩子重蹈自己兒時的覆轍呢?再者,國語課本的編撰以童詩為基調,童詩淺白易懂,孩子一讀就能夠牢記,根本不需要背,古詩卻不同,不好背、也不好懂呢!我不想讓我們家的中文課陷入有背沒有懂的困境。
經過幾番嘗試與修正,我目前還是以直接讀、直接記、直接認的方法讓孩子讀書認字,沒有學習注音、沒有分析字形,有習字但是習字並非以寫為目標,而是為了讓孩子仔細觀察字形、以便於聯想、記憶字形。上課時,並不要求要馬上會認讀所有的生字,而是以多讀來彌補孩子對於字的生疏感,孩子讀過一陣子之後,下水的湯圓會漸漸地浮現水面。